《史记•太史公自序》注释节选（三十世家）（三）

《史记•太史公自序》注释节选（三十世家）

（三）

第三辑为《荆燕世家》第二十一、《齐悼惠王世家》第二十二、《萧相国世家》第二十三、《曹相国世家》二十四、《留侯世家》第二十五、《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绛侯周勃世家》第二十七、《梁孝王世家》第二十八《五宗世家》第二十九、《三王世家》第三十。其中对《留侯世家》按照《留侯世家》做了详细的归总，并与《陈丞相世家》中张子房与陈平所处的计谋进行了比较说明，虽然浅显了一些，又不一正确，然而这也确实是两个世家所阐释出来的。

整理者：田永全，二〇二一年八月十六日

维祖【指汉高祖刘邦】师旅，刘贾【与汉高祖刘邦同族】是与；为布所袭，丧其荆、吴【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刘贾被封为荆王，管辖淮河以东五十二座城邑。汉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淮南王英布反叛，攻打荆国。刘贾与他交战，未胜败走富陵（汉县名，今江苏淮安市洪泽区以及盱眙县一带），被英布乱军杀害。“布”：黥布，亦称英布，时被封为九江王。“荆、吴”：指春秋时的楚国与吴国，后泛指长江中下游地区。由于越国灭亡了吴国，可能与上文“越荆”所指相似】。营陵激吕，乃王琅邪【指营陵候刘泽让田生用语言感动吕太后，被封为琅琊王事。刘泽是高祖的较远的族属，初时为郎。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因军功被封为营陵侯。吕太后主政时，他曾经资助国齐人田生。田生采取手段，说动了吕太后身边的所幸大谒者张子卿，张子卿鼓动大臣们立吕产为王。田生顺势劝说张子卿让吕太后以刘泽为王。于是刘泽就被封为琅琊王。“营陵”：指营陵候刘泽，后为琅琊王，吕氏灭后又被封为燕王。“激”：感动。“吕”：指汉高祖皇后吕雉，后为吕太后，曾经主掌汉政权。“王（音wàng）”：动词，称王。“琅邪”今作“琅琊”：古地名，国名，郡名，于今山东青岛市黄岛区西南，琅琊里有琅琊台】；怵午信齐，往而不归【被祝午诈骗而相信了齐王，去了（临淄）之后而被扣留。指吕后死后，齐哀王刘襄西发兵讨伐作乱的诸吕，于是他就派其内史祝午前往琅琊国，向刘泽诈称齐哀王年少，欲将兵于他。刘泽果然上当，到临淄后被齐哀王扣留，祝午尽发琅邪国而并将其兵事。“怵”：诱惑】，遂西入关【刘泽被扣留之后，向齐哀王诈称，说：你（刘襄）是高祖的嫡长孙，应该立为皇帝，他去关中替刘襄活动。刘襄相信了他的话，“乃益具车送琅邪王”】，遭立孝文【诸吕被铲除后，议立齐哀王刘襄为帝，刘泽和大臣以齐王母家强势豪横为理由不同意。于是他们共立代王刘恒为帝，是为汉文帝】，获复王燕【因刘泽在立文帝时有功，获封到燕国故地为王，是为燕王】。天下未集，贾、泽以族【天下在还没有完全安定的时候，刘贾和刘泽才得以以远疏亲族的身份为王。“集”通“辑”：安定。“以族”：谓刘贾、刘泽以系汉高祖同族而被封王。“以”：因】，为汉籓辅。作荆燕世家第二十一。

天下已平，亲属既寡【指刘邦的亲族少】；悼惠【即齐悼惠王，刘肥，高祖庶长子，母外妇曹氏，高祖六年，被封为齐王】先壮【首先长大成人】，实镇东土【指齐地】。哀王擅兴，发怒诸吕【指齐哀王刘襄起兵西向铲除诸吕事。“哀王”：即齐哀王刘襄，刘肥长子，袭齐王位。“诸吕”：指吕禄、吕产等吕氏权臣】，驷钧【齐哀王刘襄之舅，为人残暴，曾助齐王杀死齐相召平夺取兵权】暴戾【（音bào lì）残暴酷虐】，京师弗许【指大臣计议（因“驷钧暴戾”）不可立齐哀王为帝。“京师”：原指朝廷，此指朝中大臣】。厉【即齐厉王刘次景，其为齐懿王刘寿子，齐孝王刘将闾之孙。刘将闾亦为齐悼惠王子，齐悼惠王死后将齐王传位给刘襄，刘襄死传位给其太子是为文王，文王死，无后，国除并入汉。于是孝文帝以所封悼惠王他子分齐为王，齐凡七王，齐孝王刘将闾以悼惠王子杨虚侯身份为齐王】之内淫【指齐厉王与其姊纪翁主通奸乱伦事】，祸成主父【厉王内淫之事由主父偃揭出，由他按治。主父偃与齐王有隙，此时其正得到汉武帝是信任，上言齐王淫乱之事，武帝派遣他为齐相查办纠正此事。主父偃到齐后，查办此事很急，引起了当时年龄很小的齐厉王的惧怕，饮药自杀。主父偃因此也被灭族】。嘉肥股肱【赞美齐悼惠王刘肥能为高祖股肱。“股肱”：大腿和胳膊，比喻左右辅佐之臣】，作齐悼惠王世家第二十二。

楚人围我荥阳，相守三年【指汉三年至汉五年，即公元前204年至公元前202年垓下之战时间段，在此之间汉与楚围绕荥阳展开了多次攻夺战，汉负多胜少，有几次汉军几乎覆灭，萧何在在关中多次发兵补充兵员，使得汉败后又再次重新崛起，终于在张良、陈平、韩信的谋计下，汉王与项羽相距京索之间而画鸿沟而至。其后又采用张良与陈平计出击项羽，垓下一战奠定汉江山。“荥阳”：今河南郑州荥阳市，在其辖区内有“京（古县名，今河南荥阳东南）”、“索（大、小索城。大索城，又名索亭，即今河南荥阳县治；小索城在荥阳北）”】；萧何填【通“镇”：安定】抚山西【崤山以西，即关中地区，时为刘邦大本营】，推计【计算，登记】踵兵【后继部队。“踵”：跟随】，给粮食不绝，使百姓爱汉，不乐为楚【高祖在谈他如何取天下时，对萧何的评价正说明如此“镇国家，抚百姓，给餽饟，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作萧相国世家第二十三。

与信定魏，破赵拔齐，遂弱楚人【指汉二年（公元前205年）曹参先与韩信别军击魏王豹，定魏地；后又从韩信击破赵，定赵地；后又属韩信军破齐，定齐地。韩信从汉王进行垓下会战时，曹参留在齐，平定齐国】。续何相国【汉丞相萧何死后，又从齐相承继汉丞相】，不变不革【指在曹参在丞相位置时，没有新的政策出台，完全执行萧相国时期的国家政策，即“萧规曹随”】，黎庶【指百姓】攸宁。嘉参不伐功矜能【指吹嘘自己的功劳和才能。形容居高自大，恃才傲物。“伐”、“矜”：均为夸耀的意思】，作曹相国世家第二十四。

运筹帷幄之中，制胜於无形，子房计谋其事【指张良所出的计策均为主持大计、考虑决策、制定作战方略的计谋。《留侯世家》载：“良数以太公兵法说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主要有一是刘邦入关时攻打宛城不下时，劝刘邦不要轻进峣关，多布疑兵，并采取劝降的策略。劝降之后，刘邦又想与降将俱西，此时张良劝他乘着宛城守备松懈攻打宛城，取得宛城后终于没有后顾之忧地入关，攻下了武关、峣关，子婴降。二是子婴降后，刘邦进入秦宫，想在那里居住享乐，樊哙劝阻未听，张良晓以利害，于是刘邦还军霸上。三是通过项伯鸿门宴上使刘邦得以解脱，避免了被项羽消灭。四是通过厚遗（包括汉王给他自己的金玉珠宝以及汉王奉送的珠宝）项伯得到了汉中地。五是劝刘邦烧绝所过栈道，示天下无还心，以固项王意。六是张良一心要恢复韩国就业，因此他离开刘邦而辅佐韩王成。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忘记欺骗项羽说：“汉王烧绝栈道，无还心矣。”之后他又把战火引向了东边的齐国，使项羽无西忧汉心，刘邦乘此机会平定了三秦。七是举荐启用黥布、彭越、韩信作为击破楚的主要力量，《留侯世家》说：“然卒破楚者，此三人力也。”八是汉王三年（公元前204年），汉王想要削弱出国的势力，与郦食其谋，郦食其给汉王出了分封六国后裔的建议，并命令郦食其马上铸印施行。张良知道后，向汉王阐述了八点理由，分析得出了分封六国后裔不仅不能削弱楚势力，反而使天下人分崩离析，不能为汉王所用，楚国强大，都有可能纷纷倒向依附楚国。刘邦听后，立即停止了这个策略的实施。九是劝说刘邦封欲想要自立为假齐王的韩信为齐王，稳定了韩信军，为汉打败楚所用。十是汉王与各个诸侯约定日期共同攻击楚军，而当刘邦军追楚军至阳夏（音yáng jiǎ，即今河南周口市太康县）时，诸侯没有如约而至。于是刘邦采用张良的计策（张良的计策是：自陈以东傅海与齐王韩信，睢阳以北至穀城与彭相国彭越），各路诸侯毕至，终于在垓下会战中打败了楚军。十一是汉高祖初定天下，论功行封，由于被封“皆萧、曹故人所亲爱”的人，人人自危，聚相谋反。高祖采用张良的计策，首先封了跟高祖有仇怨的雍齿为什邡侯，群臣都高兴地说：“雍齿尚为侯，我属无患矣。”从而稳定了人心。十二是劝汉高祖听从刘敬建议，西都关中。张良对比分析了都洛阳的不利与都关中的有利，并说：关中是“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汉高祖终于把都城设在了长安。十三是汉高祖欲要废除吕后所生的太子刘盈，而改立戚姬所生刘如意。吕后请求张良出谋划策保住太子位置。张良给她谋计了利用“商山四皓”的影响力，终于保住了太子，高祖死后继承大统，是为汉惠帝刘盈。张良为刘邦所出的计策不只是十三条，肯定还很多，《留侯世家》载：“留侯从上击代，出奇计马邑下，及立萧何相国，所与上从容言天下事甚众，非天下所以存亡，故不著。”从中可以知道，有许多计策没有记载罢了。“帷幄”：军中的帐幕。“无形”：即策略，高明的策略就是以无形胜有形，无招胜有召，是策略施行起来再强的间谍也不能探测得到，再高明的人也不会知道策略的用法。语出《孙子·虚实篇》“形兵之极，至于无形，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而莫知我所以制胜之形。”】，无知名，无勇功【语出《孙子·形篇》，原文是“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其意为“善于打仗的人打了胜仗，既没有卓越过人的智慧，也没有勇武显赫的名声。他们进行战争的胜利不会有差错，之所以不会出现差错，是因为他们作战的措施建立在必胜的基础上，是战胜了已经呈现败势的敌人。”此正是张良善于观察战争的形式，判断敌我的强弱态势，总能在关键时刻谋划出非常正确的战略措施的具体说明。“知”通“智”】，图难於易，为大於细【语出《老子》第六十三章，原文是“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意即“处理困难要从容易的入手，实现远大要从细微的入手；天下难事，必定从容易的做起；天下大事，必定从细微的做起。”】。作留侯世家第二十五。

六奇【指六出奇计：离间楚将、声东击西脱刘邦荥阳难、劝封韩信为齐王、联齐灭楚、智擒韩信、解白登之围。按：陈平所出的计谋与张良所出的计谋性质不同。张良的计谋多即为汉室又为他人，以双方都有益为目的，是为阳谋；而陈平的计谋多为汉室而损他人，是为阴谋。就连陈平自己都说：“我多阴谋，是道家之所禁。吾世即废，亦已矣，终不能复起，以吾多阴祸也。”然而陈平的避祸手段（阳谋）与他的“阴谋”一样高明，这也是他最终得以善终的原因】既用，诸侯宾从【服从、归顺】於汉；吕氏之事【指平定诸吕之乱】，平为本谋【主谋，主要策划者】，终安宗庙【刘家王室】，定社稷【土神和谷神，代指国家】。作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

诸吕为从【同“纵”：放纵】，谋弱京师【指朝廷】，而勃【指绛侯周勃】反经合於权【不依照常规（行事），适合当下形势而进行变通而诛除诸吕。“反经”：反常。“经”：常，常规。“权”：权变，变通，不依常规】；吴楚之兵【汉景帝三年（前154年）发生了以吴王濞、楚王戊、赵王遂、济南王辟光、淄川王贤、胶西王印、胶东王雄渠七国叛乱。此指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的军队，其中以吴王刘濞军队为主】，亚夫【指条侯周亚夫，时任太尉】驻於昌邑【今山东济宁市金乡县】，以戹齐赵【以阻遏齐王刘将闾与赵王遂的军队。此时赵王遂正被郦寄包围在邯郸，齐王被反王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胶东王刘雄渠、胶西王刘卬包围在临淄。实际上周亚夫这样驻军是为了躲避吴楚军的锋芒，并伺机截断吴楚军的粮道。果然他派出了由弓高侯韩颓当率领的轻骑兵断绝了吴楚军的粮道，从而实现了战胜七国叛军的第一个战略目标】，而出委以梁【太尉周亚夫把对敌的正面让出，用梁国的军队直接面对吴楚军。按：吴王刘濞起兵广陵（今江苏扬州），他要向西向北攻打洛阳，其途必经梁国（今河南商丘）。“委”：把事交给人办。按：在周亚夫出征前就与汉景帝言明，说：“楚兵剽轻，难与争锋。原以梁委之，绝其粮道，乃可制。”并得到了景帝的同意】。作绛侯世家第二十七。

七国叛逆，蕃屏京师，唯梁为扞【见上段注。“蕃屏”：护卫。“蕃”通“藩”。“扞（音hàn）”同“捍”】；偩爱矜功【指受窦太后宠爱，夸耀自己平定“七国叛逆”的功劳。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刘武做了许多召祸的事情，比如大建王宫、僭越天子礼制，最愚蠢的就是派人刺杀了不同意立他为太子的袁盎等十多位朝廷重臣。“偩（音fù）”古同“负”：仗恃】，几【差一点，几乎】获于祸。嘉其能距【同“拒”】吴楚，作梁孝王世家第二十八。

五宗【汉景帝五个姬妾所生的皇子，同母所生为一宗，故为“五宗”。五宗共十三个皇子，即栗姬子荣、德、阏；程姬子馀、非、端；贾夫人子彭祖、胜；唐姬子发；王夫人兒姁（音mào xǔ）子越、寄、乘、舜。他们都是汉武帝的异母兄弟，其中越、寄、乘、舜其母还是汉武帝的姨母，太后王娡的妹妹】既王，亲属洽和【和睦】，诸侯大小为籓【通“藩”：屏障】，爰【于是】得其宜，僭【超越本分，古代指地位在下的冒用在上的名义或礼仪、器物】拟【拟于天子的礼制】之事稍【渐渐地】衰贬【衰弱减少】矣。作五宗世家第二十九。

三子之王【指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三人均为汉武帝子，其中刘闳为王夫人所生，刘旦和刘胥为李姬所生】，文辞【指受封时诏《齐王策》、《燕王策》与《广陵王策》】可观【达到很高的水平值得看。其中汉武帝警告三王（特别是燕王和广陵王）的戒条，按照褚少孙的后记都应验】。作三王世家第三十。